Fandom: Elementary(TV) 基本演绎法

Relationship: Sherlock Holmes/Joan Watson

Summary: 未经世事的孩子事实上没有世俗的幸福与悲哀，他们寂静而透明的本心能够让他们真正看见这个世界和触碰彼此的灵魂。

Notes: 极其非典型我流少年AU，配图来自：https://gillelijah.lofter.com/post/1ed2a936_2b3ed56ed

“我喜欢这些。”他忽然说。

“也许不是喜欢自然本身，而是我们同这一切——”他放下托着下巴的右手，仰起头向四周望了一圈，“同这个世界的这种联系。”

两三只椋鸟从叶间振翅而出，响动只在头顶留下短暂的痕迹，霎时无影无踪。

“因为，喜欢或者厌恶对于自然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对于那朵花，那只蝴蝶，那只小鸟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它们都是有着自己独立生命的个体，并不为了我们的任何情感体验或生或死。”他触到裤沿湿滑的苔藓，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坐姿。

“当然了，‘你对自然有什么感悟吗？’当被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人们最常感叹的一句大概就是：我们的一点雄心，在大自然面前真是太鄙陋渺小了[1]。”

他抬起手，接过从碎叶罅隙间漏下的黯淡阳光，半张着眼。“但我一直在想，这句话应该这样说：在大自然面前，即便是人之鄙陋渺小这样的事实也微不足道了。”

“我也认真思考过关于这个观点的进一步解释……”他咕哝着停顿了一下，眼底又流出一种肃穆的理所应当，“我是这样认为的：真正的美不会剔出丑恶，不会使它显露出来而放任它脱离体系、自生自灭；相反，它能够使一切看似不合理的突兀都得以融入其中，并且回到自己本性中一以贯之的轨道上。而大自然就是这样一种体系。”

他身边的听众正出神地望着他，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望。那副认真的，甚或可以称得上严肃的孩子神态，正是儿童第一次张目对日、明察秋毫时所显示的一种通明透亮的天真。而他以前所未有的安然承接着这样的目光，自顾笑起来，一如为一个经年无人问津却意义重大的难题扫却了陈积的尘埃。

“所以，我所相信的是，重要的并不是人类的荒瘠和可笑，也并不是这些馈赠绝不独归某一人所有，”他胡乱拨开了湿漉漉贴在额边的金褐色卷发，“重要的只是这个世界足够健壮、成熟和辽阔，不会容不下任何一只蚁蝼。”

沉默片刻后，他瞥了女孩一眼，略带拘谨地敛起笑容，“我所想的东西也许很古怪吧？” 

“它们大概不足为外人道，我也确实很少与别人谈这些。但这样也就足够了。”他又轻声说。

“我也从来没有听人谈过这些，谢谢你。”她很真诚地道。色彩妖冶的蓝翅蝴蝶从不知名的花朵中飘起，隐入湿润的微光尽头，又散播下一片安谧的静默。

她眨了眨眼，盯着晃荡脚影下的甲虫缓慢移动，“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也许用中国文化中的意象来说……你并不是一个不通世故的、高高在上的仙人。你是那种——”摇晃的脚影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他，思考了一下，“熟知社会上各类听众喜欢听什么，而且能为他们提供特定内容的人。你毫无疑问非常擅长此道，你只是不会轻易运用这样的技能。”[2]

“但你说的这些却不是任何类型的‘听众’会期待的东西，”她说，“我感觉它们更像是这些生灵才会听进去的内容。”

他似乎有点意外地出神盯了她半晌，没有立刻回答。

“你，”他张着嘴，伸出一根手指，“你叫——”

“琼恩·华生。”

“啊，对，琼恩·华生。不好意思，有时我只是会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挠了挠头，做了个滑稽的鬼脸，又恢复了一些属于多数孩童拥有的顽皮神色，“以防你也忘了，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

“你已经知道我的某些天赋了。我要说，我刚碰见你的时候，不知怎的，只是忽然想起这里了。”他用诚实的语气继续解释道。

“为什么？”她好奇地眯着眼笑起来，“难道就没有其他人和你一起来过这里探险吗？”

“嗯，除了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之外，我其实还是很喜欢在人群混杂之中呼吸的。”他双手向后一撑，灵捷地跳下宽大的横木，“有时那种观察只是能给人一种……沉静的清醒。我已经见过不下千百种各色各样的人了。”

“他们会让我想起特别多东西——几乎所有人造物。每天都有许许多多刀片女士、柜子先生之类的人从我眼前走过。他们身上的特征都如此简单、明晰而容易辨认……”

他转了转眼珠，回忆着脑海中那些匆匆而过的人来人往，“那位刀片女士同她的约会对象故作刻薄，惺惺作态，只是为了取悦和调情，好让那位可怜的先生为此神魂颠倒而结付那顿昂贵的晚餐，那样子正像一块只会反射单调的冷光、没有厚度的刀片。而柜子先生面对上司的责骂表面敦厚老实，实际上他已经被强迫的顺从掏空了内心，空空如也的柜子里只塞满了无用的愤懑和怨恨。”

“那些人简直让人可以一眼望穿他们的大脑和心脏——了无生气的人造死物。”他漫不经心地耸耸肩。

“但是，你让我想起，嗯……一些自然里的事物……”他扭过头，迎上女孩直直投来的视线，夸张又无辜地瞪大了眼，“我并不是说你像木头。”

“你努力表现得传统。但是，很明显，”他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一下词句，“你却和我一起分享着对于打破常规和离经叛道的热爱。”[3]

“不过，‘传统’和‘离经叛道’只是人为界定的概念，”他专注而认真地凝视着她，观察着她的神态，“人们只是因为自己背叛了那些最原初的‘传统’，才要把那些自然天成的东西说成一种反常规的背离。”

坐在粗大枯木干上的女孩只是弯了弯眼睛，没有说话。但他咧开嘴，从身后掏出了一小棵蜂蜜色的蜜环菌，抛与她一个无声而鲜活的笑。她仍旧坐着，在蘑菇飞出的弧线中迅速倾侧上身，小而沉实的菌体被稳稳握在掌中。

“这就是蜜环菌。”他说，“假如你想吃它们的话，一定要先认清它们的特征。我们的市场上经常把毒菇当做蜜环菌。毒菇和蜜环菌长得很像，也长在树墩上。不过，一些食用菌和毒菇的差异之微小有时甚至需要用显微镜来判断。所以，人类在这方面确实不该抱有太过专横的傲慢。”

她抬起手掌细细嗅闻，指甲和指缝间飘散开一阵香甜的蜜味、水气的蒸腾和腐木的沉郁，似乎都一一如实记录着这个生物在此处度过的所有光阴。

“它闻起来有一股像是蜜蜡的气味……伞盖边缘是翘起来的，上面有烟丝一样的鳞片，”她一边观察着掌中的小生物一边说，“就像你这顶大帽子。”

他眼中闪烁的笑意渐渐从调皮转向了困惑。

“我也没有说你像蘑菇。”在他刻意皱鼻和撇嘴的动作下，她用同样真诚的眼神看着他。

“森林中的蘑菇总体来说是有益于它们自身所处的这个系统的。”他蹲下身，抚着树根上另一片浅褐的菌菇，“从生物学的角度看，蘑菇菌体可分解枯枝败叶，增加有机质的分解，从而维持生态平衡。它们是很了不起的生物。”

“那么，也许从这个角度看，你会愿意被我比作蘑菇的。”女孩的衣物滑过木干上错节盘虬的纹路，脚尖点到了柔软的泥土上。他循着静谧的声光斜抬起眼，槭树枝上的脆鸣又开始摇曳起来，环绕在四周的湿气渗出薄薄一层阳光，草叶自由而随意地轻点着那根轻轻晃动着的马尾的轮廓。

“总而言之，比起人来说，我平时更乐意同大自然谈我的想法——你一定不知道我和这里的蜜蜂谈过什么。”他垂下眼，拨弄着湿润的草根，“不过，现在我想，我愿意同它们谈的东西，也很愿意同你谈。”

苍翠浓茂的古树冠投下深浅不一的阴翳，同地上纤细的人影幢幢地交叠着。他感到耳根与脖颈都擦过一阵风雾的清凉，闭了闭眼。

“今天时间太久了，你该回去了。不然你妈妈要担心的。”草根尖细的触感浅而密地扎进了掌心，他握了握另一只手里的地图卷，将声音低低埋入一片土腥弥漫的虫鸣间，“下次你还会来么？”

注

[1]

“那么，那个同谋呢？”

“啊！这个也没有多大神秘，不久你就会知道了。这早晨的空气真新鲜呀！你看那朵红云，就像一只红鹤的羽毛一样美丽，红日已越过伦敦的云层。被日光所照的人，何止万千，可是像咱们两个负着这样奇怪使命的人，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了。在大自然里，咱们的一点儿雄心，显得多么渺小！……”

（《四签名》）

[2] Sherlock Holmes: Yes, well, I meant very little of what I said. I know my audience. I simply told them what they wanted to hear. 我那些话可没怎么发自肺腑。我了解我的听众，我只是说了他们想听的话。（Elementary, S01E10）

[3] Sherlock Holmes: They're nice people, your family, but they are, at their core, conventional. but I know, Watson, you share my love of all that is bizarre and outside the humdrum routine of ordinary life. 你的家人都是好人，但他们的传统根深蒂固。你努力表现得传统，但我知道，华生，你和我一样热爱那些打破常规和离经叛道的事。（Elementary, S01E10）

2021年11月2日